安德莉凯利

自由行深度中毒患者,日本行程规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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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谷 北谷公园

《流星花园》里,杂草女主角在名门学院备受欺凌。每当被操D校园生活逼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就会冲进鲜有人至的楼梯小天台,痛骂幼稚男猪头四。那一方不大的灰色空间,就是阶级固化到严丝合缝的亚社会中底层人物的休憩所、小桃源。

年轻的时候不懂,觉得漫改就是夸张,美好与痛苦都被无节制放大,做人哪里会那么惨。

后来发现到了而立之年人人都活得像杉菜,于各种夹层中辗转求生,连累都没有余力喊。

如今在公司,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小型洽谈间,一人独占四平米斗室,挂上使用中请勿扰的牌子,似乎门一关就能将极品客户or老板隔绝出宇宙。某位全职太太女朋友则与家中厕所陷入热恋,她说兵荒马乱了一天,当老公和熊孩子都呼呼入睡时,在马桶上刷着微博的时候才有点Power注入的感觉。

有时候想想,这大概就是我们为什么热爱去岛国旅游的理由。

至少作为一个游客,你能看到的,是个平和、富足、远离汲汲营营的世界,是最接近于理想日常的非日常。

可是去了多了,又难免好奇:那些精致、体面的中产阶级也总有普通人的烦恼吧?就像日剧里,还不满大街郁郁不得志的社畜、惶恐于两性关系的大龄女、动不动就压抑成变态的商务人士。

六月又去了一趟东京,名为看LIVE,实则狼狈逃遁下。旅行的确不一定让人变得更好,但确能踏乱节奏、把你从生活的恶性循环中拯救出来。为了积攒人品,我甚至善心大发地做起了义务代购,将酒店从便宜的半藏门换到了昂贵的涉谷区。酒店离涉谷站并不远,却深陷在迷宫一般的坡道岔路之中,第一次拖着箱子按google地图摸过去,几百米的路居然走出了跋山涉水的坎坷感。快到终点时,一座被紫阳花全面占领的小公园啪得引爆了我与旅伴的视界,让我们匆匆去前台寄存了行李,迫不及待地摸了回来。

内分泌失调的气候不但提前了樱花季,连紫阳花季都早得异乎寻常:才六月出头,不但湘南海岸已经全面见倾,连东京都内的紫阳花都进入盛放时节。被都内高楼环抱着的北谷公园,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多彩的日子。

第一次遭遇紫阳花季的两头外国人喜滋滋地逛起了比池袋西口公园还要迷你一圈的北谷公园,不多时便发现了自己与周遭的格格不入:两名主妇打扮的中年女子偎坐在一起,其中一位紧缩着眉头仿佛在倾诉烦恼心事;穿着三件套的白领独自面向角落、悄静无声地大口喝着啤酒;一群明显从事服务业的制服小哥则蹲坐成一圈吞云吐雾。

我瞬间了然,北谷公园,就是涉谷的天台、洽谈间和加油站啊。

紫阳花多深浅蓝紫色,单瓣面积不大,聚成团后气势却逼人。她不适合向阳而开,强光一照,渐变的蓝紫就显苍白而单薄,更适合在阴翳处盛放。如果是雨后挟着湿气张开,压倒性的冷色调能生出花中少见的凛然感。这种天生自带结界的落叶灌木与此刻的北谷公园是如此相宜:人类的悲欢本不必相通、大家可以各自欣喜、纠结、郁愤、彷徨,各自在同一方土地上寻找出口。

小时候看一休哥,百看不厌的片段就是天才小和尚在遇到难关的时候抛出他的口头禅:不要着急,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如今细品,堪称金句。勿论休息的姿态是否得体漂亮,偶尔停一停、发泄一下,总没错的。不比有大女主光环的杉菜,于小天台上收获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花泽类,平凡如我,也能在洽谈室里痛读两本鲁迅之后,转身将极品客户撕得风生水起。北谷公园里诸般意不平的陌生人们,说不定就是几天后转角擦身而过的微笑路人。

似乎忘了我那位与厕所痴缠的女朋友,她近日重返职场,在妈妈与女强人两种角色切换中忙得天昏地暗,以至于说好的午茶浓缩成KFC汽车餐厅门口共品一支原味甜筒。最末她背对我用力挥了挥手,夕阳下的剪影,很有点《乱世佳人》里郝思嘉的feel。

是呀,休息过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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